沈洛年獨自漫步在營地內,身邊是熙來攘往的人群。呼喊聲、交談聲、哀號聲此起彼落,傷患接二連三地送來,醫護人員可說是忙得不可開交,無暇喘息。

      兩個人抬著一個擔架自沈洛年身旁掠過,他回頭看了看擔架上的傷者,不由得蹙起眉心。

      那傷患身上沒什麼明顯的外傷,唯獨右臂呈現一片死灰,一看就知道是受到闇靈之力的侵蝕,只是幸運地撿回一條命。


      醫護所內,醫者迅速治療著傷患。治不好便在戰場上就地埋葬,輕傷的馬上就得上陣。這是所有醫生的共識。也是能使這場戰爭維持平衡的方法。沈洛年曾將數名差點成了骨靈的士兵治療好。若身上傷不多,休息幾天後又得上陣。外頭戰聲呼嘯,兵荒馬亂,所有能戰鬥的人皆被帶走。不管是男女老少。

      那條右臂八成會被截肢吧!沈洛年想著,不知不覺間,他已經來到營區外的一片樹林中。

      他看了看周圍青翠的林木,平時可以聽到鳥叫蟲鳴的綠林,如今卻一片死寂。似乎連林中的生物都感覺到危險逼近,及早遷居了。

     「臭老頭,在這發什麼呆?」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,沈洛年轉過頭,沒好氣地說:「關妳屁事?在這裡想點事啦!」

      身後的人影不是別人,正是狄韻,正板著那張小臉,面帶不善地看著沈洛年。「現在正逢戰爭,你倒是很輕鬆嘛!」

     「媽啦!誰輕鬆了?」沈洛年走了過來,「剛才在醫護所內忙了半天,出來喘口氣罷了。」

      狄韻哼了一聲,不再數落沈洛年。

     「話說回來,妳怎麼有機會到這來?記得妳不是和清嬿、如鴻她們到前線作戰了嗎?」沈洛年不解地問。三帝女都被派去前線位置,一方面能使用道咒之術的她們在戰場上能帶來不小的助力,二來,三人也能在突發狀況時指揮部隊的行動。

     「戰場那邊暫時告一段落。」狄韻說:「雪莉、安荑受了點傷,我陪她們過來療傷,順便看看狀況。」

      狄韻那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,瞅著沈洛年說:「沒想到你這老頭居然在偷閒?」

     「媽啦!誰偷閒了?小惡女。」沈洛年瞪了狄韻一眼。戰爭剛開始時,他也曾到前線參戰,只是隨著戰爭時間一久,傷患人數也不斷增加,醫護所內人手漸漸不足,不得已只好把沈洛年調到中線兼任軍醫。一方面也是因為屍靈這幾個月以來的攻勢緩和了許多,否則他絕不會被調來這裡。十聖中除了葉瑋珊、黃宗儒仍留在擎天塔,其他七聖都被派至前線抗敵。所幸,力量強大的旱魃並未過來,來的大多是殭屍,否則歲安城恐怕早已淪陷。

      沈洛年細思著近來發生的一切,眉頭深鎖,如果這次戰爭結束後,他絕對要馬上離開歲安城,省得繼續蹚渾水。

      沈洛年的表情自然沒逃過狄韻的眼睛,只見她哼聲問︰「想什麼?」

     「沒事。」沈洛年搖搖頭,朝營區內走去。

     「臭老頭,我警告你,你可不許給我開溜!」狄韻在身後喊著。

     「誰會開溜啊?」沈洛年回了狄韻一句,加速往營區移動。

      狄韻看著沈洛年離去,輕嘆了一口氣,她不難猜到沈洛年的打算,剛才那句話,其實是希望他在這次大戰後能繼續留在歲安城,但那老頭八成不會答應,他本來就一心想溜,好和那名妖怪女人雙宿雙飛。

      想到此處,狄韻又忍不住罵了一聲:「臭老頭!」這才走回營地內。


      


      懷真坐在窗旁,手托著臉頰,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。

      不知道那臭小子現在可好?懷真憂心忡忡地起身,飛出窗外,望著歲安城的方向。

      一想到沈洛年,懷真就有三分怒氣,三分歉意,四分無奈。先前想把他帶到龍宮去避難,卻被那臭小子回絕,他每次都放不下人類,盡往危險中跳,為此她賭氣和他吵了一架,現在仍在冷戰中,每當沈洛年要求通訊,懷真都故意不接。

     「姊姊!」一倒帶有鼻音的稚嫩聲音響起,懷真一回頭,卻見一個金髮小女孩撲入懷中,後方還跟著另一名黑髮小女孩。

     「小芷、小霽,怎麼啦?」懷真露出笑容,摸摸山芷的頭,又望了望在一旁的羽霽。

     「媽媽說這一陣子不能玩,很無聊。」羽霽不大高興地說著。

      現在山口鎮內也是警戒狀態,虯龍族嚴禁妖仙們貿然離開,內部的產業也大多都停了下來,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困擾,山馨、羽麗叮嚀二小不可擅自離開,也不能像平常一樣嬉鬧,並拜託懷真照顧她們。

     「姊姊,洛年什麼時候要來?」山芷興沖沖地問。

      懷真只是摸了摸山芷的頭,笑而不答,又看了看遠方的歲安城。

      可別給我出事啊!臭小子!

 




      一個黑色身影走在九迴山外的一條小溪旁,走了片刻,他停下了腳步,看了看水中的倒影。

      這人正是當初站在高原上俯瞰戰場、九迴城的那名黑髮青年。他一轉頭,透著冰冷視線的黑色雙眸望著天空,此時天上萬里無雲,一片蔚藍。

      看了半晌,他才繼續前進,走進山下的一片森林中。

      這樹林枝葉茂密,陽光幾乎透不進來,林中呈現一片陰暗而詭異的景象,叫人看了背脊發寒。

      黑髮青年泰然自若地走著,在他身後的樹叢中,緩緩出現了一道黑影。

      黑影那散發著黑氣的醜陋臉龐露出了一絲惹人厭的獰笑,流露出嗜血的本能,宛如找到了食物的野獸般,牠身下的碧綠草地隨著牠的到來而逐漸枯黃壞死。

      那是一個旱魃,似乎是妖仙包圍之下的漏網之魚,只見牠無聲無息地來到黑髮青年的後方,伸出那瀰漫著黑氣的利爪。

      黑髮青年仍逕自走著,不知是否有發現身後威脅的逼近。

    「嘎嘎!」旱魃怪叫著,朝著黑髮青年撲了過去。

      說時遲,那時快,黑髮青年迅速轉過身來,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,在黑爪還沒來得及碰到他前先一步勒住了身後旱魃的脖子,將牠舉了起來。

      旱魃仍是那令人作噁的笑容,牠的肉體已死,根本感覺不到痛楚,黑髮青年的勒喉對牠而言根本不痛不癢。只見牠怪叫著,伸出滿是闇靈之力的黑爪,就這麼朝黑髮青年胸口抓去,透入闇靈之力。

      一秒……

      兩秒……

      十秒過去,黑髮青年仍若無其事,絲毫沒有變成殭屍的跡象。

      旱魃怪叫著,再次透入了闇靈之力。

      還是沒有任何反應,黑髮青年仍活生生地站著,闇靈之力竟對他產生不了任何效果!

      正當旱魃對自己的力量無效感到錯愕時,黑髮青年勒住旱魃脖子的右手竟也透出了一絲黑色的氣息,下一瞬間,他手中的旱魃開始發出淒厲的哀號,不是平常那饑渴的吼叫,而是痛苦的慘叫。

      旱魃身上的黑氣逐漸淡去,身體從被黑髮青年勒住的脖子部分開始變成死灰飄散,最後化為一堆灰散去。

      黑髮青年甩了甩手,拍了拍沾在漆黑戰袍上的灰,這才轉身,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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