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無序的世界

──人是我殺的，但你定不了我的罪。因為，你沒有「證據」……

　　安東尼．霍普金斯的名字，想必許多電影迷都不陌生。

　　其影帝代表作《沉默的羔羊》不僅是驚悚電影中的經典，人魔醫生漢尼拔．萊克特也成了智慧殺人魔的典範，特有的深沉與難以捉摸的氣質，更被美國電影學會於「AFI百年百大英雄與反派」中列為榜首，力壓當時同具響亮知名度的《驚魂記》諾曼．貝茲與《星際大戰》黑武士達斯．維德。

　　有別於《沉默的羔羊》、《人魔》多藏於幕後的形象，本片中霍普金斯飾演的角色精心策畫一起縝密的謀殺案，手法看似簡單又出乎意料，揭曉時不免讓人印象深刻，也帶出本片要探討的主題與概念。

　　本片中另一個戲分吃重的演員，正是日前演出科幻哲學片《銀翼殺手2049》的萊恩．葛斯林，個人初次看到他是於另一部文藝片《手札情緣》中演出的癡情男主角，對平民小子與富家女的羅曼史有興趣的人可以找來看看。

　　安東尼．霍普金斯擔綱演出擅於觀察事物破綻的科學家泰德．克勞佛，事業有成且家境優渥，但年輕貌美的妻子卻紅杏出牆。

　　察覺此事的克勞佛精心策畫一場完美的謀殺案，並設下巧妙的圈套，打算一舉毀滅這對姦夫淫婦。所以在警方接獲報案來到現場時，克勞佛旋即坦承不諱，供稱自己向妻子開了槍，並且不加反抗地束手就擒。

　　萊恩．葛斯林在本片中則詮釋定罪率90%以上的年輕有為檢察官威利．畢強，犀利的口才與答辯的天分讓他與法界中扶搖直上，受到知名律師事務所的挖角，即將高升到法界領域的大聯盟，坐擁高薪與機會的職位。

　　但也因前程似錦，威利對於臨走前受命偵辦的本案抱持虛應故事、漫不經心的態度。傳訊出庭時也不放在心上，一心只有即將出席的晚宴，但也因此被老謀深算的克勞佛洞悉而有了可趁之機。

「凡事只要夠仔細看，遲早會找到致命的破綻。」──泰德．克勞佛

　　狀似不經意的一句話，道出貫串全劇的關鍵。然而認為罪證確鑿，全無懸念的畢強並不以為然，殊不知克勞佛已經逮住意氣風發的自己的破綻。

　　本片精彩之處除人物刻劃生動，最引人入勝的首推法庭對峙與答辯的第一次高潮：本被認為無庸置疑會被定罪的案子，在法庭上被一個驚世駭俗的真相完全顛覆！

　　禍不單行的是，本來作為指控根據的口供與證物一一被推翻：依據毒樹果實理論，克勞佛的自白不成立，而作為最關鍵證物的手槍，也被發現沒有擊發的跡象……

　　至此，畢強才恍然明白自己落入克勞佛佈下的陷阱，連忙想亡羊補牢，然而一切似乎都照著克勞佛寫下的劇本運行，畢強發現自己似乎已無路可走……

　　毒樹果實理論，對法學有研究的人想必不陌生。用毒果實種出的樹，結出的果實同樣有毒，意即以非法、脅迫、威嚇之虞所取得之口供、證據在法庭上不予採用。

　　本片中霍普金斯飾演的克勞佛，正是巧妙利用了這個理論和自身掌握的秘密，來推翻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自白。

　　而左右局勢另一個關鍵，就是無罪推定原則。簡而言之，就是在缺乏「直接證據」證明犯行時，嫌犯都是清白的。

　　片中克勞佛的犯行沒有「直接目睹」的證人，全都是「聽到槍響」、「見到被害人」等間接證詞。而最重要的物證：槍枝，卻也被驗出沒有擊發的跡象，即凶器不存在，自然也沒法成為定罪證據。

　　審判結束時，又帶出一罪不二罰的概念。即同樣的案件，只要判決定讞後，日後即便發現新證據，也無法以「同樣的罪名」加以起訴。

　　本概念也成了克勞佛拿來利用的利器，通過消滅自白與證據，檢方無力證明其有罪下，法官判決無罪後就不再會受到同樣的起訴。

　　然而機關算盡的克勞佛仍因劇情需要百密一疏，太過自滿反而也露出了自己屢屢提及的「破綻」，始終屈居下風的畢強終於逮著機會，捲土重來。

　　不得不說，霍普金斯詮釋的克勞佛確實夠狠，從蟄伏觀望、請君入甕，到最關鍵的時刻才冷不防來個迎頭痛擊，既一舉顛覆局勢，也讓目標從原本的人人景仰淪落到千夫所指、身敗名裂。

　　令人驚豔的是，即便與影帝霍普金斯對戲，萊恩．葛斯林的表現也絲毫不遜色。從開始的意氣風發，形勢驟變的手足無措，到最終的痛定思痛都表現不俗，讓觀眾能清楚看出畢強每個階段的變化與成長。

　　值得注意的是，在遲遲無法找到新的證據、最重要證人也無力作證下，定罪心切的警探甚至建議以偽證來打破僵局，讓此時的畢強陷入兩難的抉擇。

　　一旦無罪開釋，自己的名聲和前途就會毀於一旦；可如果以骯髒手段獲勝，就象徵著無從辯解的墮落，也呼應了克勞佛下的評語：「每人都有破綻，你的破綻就是好勝。」最終畢強懸崖勒馬，即便狠狠栽了個跟斗，卻也學到了寶貴的一課。

　　片末，蓄勢待發的畢強，與不再從容不迫的克勞佛，與以往明顯的反差讓人為之莞爾，也留下一個耐人尋味的結局。

　　本片是公民課時講師撥放來看的。和另一齣探討司法的電影《失控的陪審團》激起個人對法庭劇情的興趣與好奇。

　　本片導演於1996年曾導過另一片同屬法庭劇的《驚悚》，由愛德華．諾頓和李察．吉爾飾演，其中愛德華諾頓的精湛演出更博得許多讚賞。

　　對司法制度有興趣者，如可接受黑白影片，可參考薛尼．盧梅的經典作品《十二怒漢》，以陪審團間的討論與合理懷疑為主軸。